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炭火很足,烧出一屋子热气,令闻突然觉得箫猛也没那么惹人嫌了,他语气轻快道:“她身中暗香而已。”
“那我怎么没事?”莫骧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,不过他把这愚蠢延续了下去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小时候他靠在阿娘肩头看西天云霞,他觉得那些云彩像衣袂翩然的美人,于是他问阿娘:“阿娘,世上真的有神仙吗?”阿娘的回答很肯定:“有啊,女娲娘娘就是。”他觉得有些失望:“那女娲娘娘肯定很丑。”阿娘问他为什么,他说:“因为女娲娘娘是照着自己的样子造人,他把阿丑造的这么丑,那她自己也很丑了。”然后阿娘掩了口笑出了声。
长大后,历经磨难的莫骧不信神佛,可是面对一个瞬息千里的人,他无端想起神仙这个词。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更疯了
其实是什么人重要吗?重要的是他是良善之人,更重要的是他并非王宫中人,这就足够了。
莫骧嘴角不自觉牵出一丝嘲讽,嘲讽自己的愚蠢,然后他听见令闻很认真地说:“祭品,天选之人。”
这是什么答案?莫骧还在愣神,令闻已经转了话题:“你该沐浴。”
确实,在青溶洞泼了一身的血,刚被雨水一浇,血腥气就晕开了,意识到这一点,莫骧胃心一抽,脑子就有些晕。
然后祭品两个字就晕晕乎乎被令闻一起丢进浴桶泡水化掉了。
秋雨渐歇,廊下滴水声终是消了,一室静谧安宁。浴房内,氤氲水汽蒸腾着药香,丝丝缕缕游走过四肢百骸,莫骧安安静静伏在水里,他觉得自己从没洗过这么舒坦的澡,一时间疼痛减少,连心情都平和了很多。
平和到连令闻帮他检查伤势他都没有拒绝。
“我看看?”令闻的声音似雾气,轻柔的很。
或许是窝在心口的火气都已燃尽,莫骧迟疑一下,松开紧绷的肩背,不管怎么样,这个人对自己的好,是真的。
半干的长发被拨开,一丝草木气从鼻翼一闪而过,莫骧躲了下。
探过来的指尖顿住,而后再次触上衣领,修长的手指顺着领缘一路下滑,一点一点剥开半壁衣衫。白皙的胸膛新伤旧痕累累入目,目中一点朱砂痣赤红刺心。以朱砂为中心,四下延生的错综红痕已然淡不可察。
令闻凝眉看着满目伤痕许久,直到莫骧打个细细的寒战,他又一点一点将那半壁衣衫仔仔细细给人拢好。
温柔地好似对待一件绝世珍宝。
“你……”隐忍许久的愧疚被这样的温柔催伸出一点触角,莫骧轻轻触碰令闻胸口,忐忑的问了想问而不敢问的话:“疼吗?”
怎么会不疼,那是骨,是血,是肉,是心,一剑破开,怎么能不疼?
“自然是疼的。抱歉,我也不知道,我控制不了自己。”莫骧垂下眼睫,自问自答,满面愧色。
除了湮雪斋那次梦行,这是令闻第一次见到清醒着柔软的莫骧,心软话软神软毫无防备也无戒心,他收拢浑身尖刺爪牙,就像一只魑兽幼崽,乖顺地蛰伏在令闻眼底。
虽然知道这份柔软有药物压制的作用,但它毕竟是因自己而起,这就够了。
一种全新的,从未有过的愉悦漫过心头,表现在脸上,就是一个短暂的,下意识的浅笑。
令闻语带笑意道:“不必自责,不疼。”
莫骧莫名地看他一眼,突然问:“我这样子,可是和这颗痣有关?”
这一问来的措手不及,令闻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“十多年前我大梦一场,醒来后发现,发现自己不一样了,胸口时常发闷发疼,后来我发现那里多出一颗痣。它生的怪异,我就想……”
莫骧顿住,不知该怎么说下去,他实在不习惯向任何人展露疼痛——那颗痣他反反复复拿刀挖了七八次,可是它根深蒂固,即使挖到深可见骨,它依然会生出来,挖了长,长了挖,就像毒瘤,怎么都挖不掉。
“总之这个东西是去不掉的,它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毒,名为朱砂魇。”
其实之前从温泉村一路跟着莫骧,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喜欢,而是令闻瞧出了一些端倪。朱砂魇,一种以情绪为药引的剧毒,它能使人心中所忧所惧之事恒久留新,并将忧惧无限放大,摧人心志,毁人生念。中毒的人要么生念全无,要么迷失本性,无论那一种最终都逃不过一死。莫骧脾性,梦行似乎都异于常人,只是令闻不敢确定,因为莫骧只不过普普通通凡人一个,怎么可能中紫灵谪仙的毒。
直到今天,被他一剑穿胸。
令闻本不欲告诉莫骧实情,他觉得这个人实在太苦,他心有不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