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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延儒应道:“臣下去即拟旨。今年的春闱礼部上了公折,臣想这是皇上登极再开抡才大典,后金兵犯京畿,停办了一科,此次春闱重开必要办得隆重些,贡院也需修缮,怕是下不來五万两的。”

“隆重未必多花费,多花费也未必就隆重了。抡才大典要在取才,必要公允,杜绝舞弊,其他倒在其次。停开一科,人才聚集更多,取舍不易呀!”崇祯停茶不喝,缓缓说道:“朕知道你们做臣子的也难,每年九边兵饷加上内廷供奉、各边抚赏及不时之需,太仓银随解随出,不光沒有积蓄,年年都亏空二百多万两,还不算历年积欠的几百万两兵饷。辽东、陕西是朝廷心腹大患,今后万万拖欠不得,户部毕自严曾有专折论及开源节流,开列十二事,增盐引,议鼓铸,括杂税,核隐田,税寺产,核牙行,停修仓廒,止葺公署,南马协济,崇文铺税,京运拨兑,板木折价。法子都可行,只是不免敲民骨髓。朕这些日子思虑着该催缴各省府历年积欠的赋税,虽说收缴起來缓慢吃力,不能救急,但终究是根本之策。那些积欠若能解归太仓,户部就不用天天喊穷了。”

“皇上圣见,洞彻万里。各省府藩库大多入不敷出,兼以积欠数额极大,派员下去催缴,急切之间见功也难。多年的积欠是历任官员经手的,却要现任的官员偿还,哪里去弄银子?不如网开一面,先朝积欠的赋税尽情蠲免,近四年的如数上缴,免得各省府畏难观望,嘴上答应得痛快,背地里虚与委蛇。”

“嗯!近四年的积欠赋税还不足用度,前些日子本兵梁廷栋有折子陈说加派辽饷,朕因兹事体大,留中压下了。先生吃茶。”崇祯把盏示意,从几案上的红木匣子里拿出折子道:“他所说诚非虚言。今日民穷之故,惟在官贪。使贪风不除,即不加派,民愁苦自若;使贪风一息,即再加派,民欢欣自若。”

周延儒起身道:“皇上时刻以天下万民为念,不忍使之多受其苦,足见圣德。古人说:君瘦而天下必肥。今日的情形,太仓空虚,实是藏富于民,以各地官员推论,朝觐、考满、行取、推升,使银子少说也要五六千两;巡按、盘查、访缉、馈遗、谢荐,使银子多达两三万两,这些银子若都归了太仓,怕是盛不下了。”神色极是恭敬,即便有几句谀辞也说得堂皇正大。

崇祯提笔在折子上批朱,叹道:“累及吾民,朕终觉不安。就交户部商议,如何加派,加派多少,上个条陈。”

周延儒退回值房,未及好生喝上一口茶,喘息片刻,次辅文渊阁大学士温体仁含笑进來,打躬道:“首辅,圣躬安否?”周延儒心知他來探听消息,心下极觉不耐烦,但温体仁掌礼部时曾是自家的上司,不好冷头冷面地晾他,何况他又先向皇上请安,微呷了一口捧在手中的热茶,随即放下略略欠身道:“圣躬安康!一日不见皇上,老先生便请圣安,可是难得的忠臣呀!”又指指旁边的椅子,请他坐了,书办忙着给他沏了热茶。

“首辅过誉了。”温体仁干笑两声,取茶在手,眯起两眼看着茶盏上蒸腾的热气,提鼻一吸,连道:“好茶!好茶!”

周延儒怕他闲扯起來,空耗了时辰,又怕遭他转弯抹角儿地套问什么话语,并不接言,喊着他的表字道:“长卿兄,方才听你们谈论春闱之事,可有什么高见了?”

温体仁干笑两声,连连摆手道:“哪里有什么高见?不过是胡乱说说罢了,专等首辅宣皇上的口谕呢!”

“此次春闱当有个全新的气象。”周延儒见帘子一挑,何如宠与钱象坤、吴宗达依次进來,忙招呼道:“我正要向各位求教。”五个阁臣聚齐了,众人搓着手围着火炉坐下。阁臣之中,温体仁与何如宠同是万历二十六年进士,资历最老,钱象坤、吴宗达二人略晚几年,周延儒迟至了万历四十一年,却高中头名状元,荣耀无人可及,年纪轻轻的三十九岁便位极人臣,阁臣之中若论入阁的次序却是最早的,何如宠与钱象坤次之,温体仁、吴宗达最晚,温体仁因崇祯喜他孤立忠心,特擢位次辅。不过,历來惟重首辅,其他阁臣不过唯唯奉命而已。

周延儒等书办添了炭火,眼角扫了端坐不动的温体仁,打着哈哈道:“都坐,靠着炉子坐,沒有外人,就别拘什么行迹了。我正想着请各位移步过來议议春闱之事……”他环视四位阁臣,有意停顿片刻,又吃了口茶。温体仁见他如此拿捏,那三人却平心静气地支楞着耳朵,心下暗自冷笑,不急不躁地吃茶。

周延儒放了茶盏,沉吟道:“今年春闱,皇上有意隆重,如何隆重却沒明旨,颇费心思。”众人猝然之间,沒有想好的法子,各自低头拧眉思虑,值房里一片寂静,只有温体仁兀自嗞嗞地吃茶有声。

“贡院多年不用,需修葺的地方不少,影壁、大门、二门、魁阁、号舍、大堂、二堂、后楼,这些不必细说,单说那一万多间号舍,还有主考、监临、监试、巡察以及同考、提调执事等人的千余间官房,再加上膳食、仓库、杂役、禁卫等用房以及水池、花园、桥梁、通道、岗楼,需要多少砖瓦木料?”

“砖瓦木料不必管它,算算用多少银子既可。”温体仁咽下热茶,将茶盏轻轻一放,拈着花白的胡须道:“既是礼部的事,银子交由他们筹措好了。”

“礼部如何筹措?”周延儒听他说得轻巧,心下有几分猜疑。

“太祖高皇帝丕基之初,便立了官妓之制,成祖永乐皇帝在金陵城里城外建造重译、石城、鹤鸣、醉仙、乐民、集贤、轻烟、淡粉、梅妍、柳翠、鼓腹、讴歌、南市、北市、清凉、來宾十六楼,轻眉淡粉,冶艳名姝,与众多乐户一并纳捐,每年都有一万两上下的金花银,四年下來,也有四万两了。”

“还有一万两的亏空。”

“太仓如洗,户部无可奈何,就是请旨下來,毕自严也拿不出半两银子,这些亏空找户部沒用。”温体仁收住话头,慢慢吹着漂在新续热水上的茶叶,神情甚是悠然。

钱象坤睃一眼周延儒,见他低头吃茶,恍若未闻,催道:“长卿兄引而不发,可是嫌首辅花红悬赏不足?”

吴宗达也笑道:“次辅不可埋沒了高见。”

温体仁并不理会,诡秘一笑道:“其实我也沒什么筹钱的法子,不过避实就虚而已。银子既不能天上掉地下出,就不要揪着不放。皇上说要隆重,其实意在仪式与功效。愚意以为不必修缮过了头,银子有多少算多少,酌情使用,换个份量最重的主考就是了。”

众人一惊,次辅依例主考春闱,分量已是极重的,温体仁竟匪夷所思地说什么重臣,自然不是嫌次辅主考不够郑重其事,而是畏难想撂挑子。何如宠、钱象坤、吴宗达三人不约而同地一齐看着周延儒。周延儒哈哈一笑,起身说道:“玉尺量才,可是无上的功德,我倒是有心抢这个差事,可主考春闱,向有成例。若是贸然改变,须请皇上裁断。温阁老一席话,倒是出人意表,量力而行也是个切实的法子,以免大伙儿都作难。”众人唯唯,见二人都各怀心思,不敢多言,闲话一阵,各回值房。

周延儒回到石虎胡同的宅子,总管周文郁笑吟吟地迎到轿厅,打帘子伺候他下轿。自袁崇焕死后,他便不做副总兵,又回到了周府。周延儒一边往好春轩走一边问:“许先生可在?”

“在、在。”周文郁鸡啄米似地点头道:“估摸着老爷快回府了,才进去一会儿,大爷等人陪着在里面品茶呢!”

周延儒吩咐一声:“我有事与许先生商议,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出入。有人过府拜访,一概不见。”说罢,头也不回地迈步进了好春轩。

此时,好春轩里笑语喧哗,周延儒的同胞哥哥周素儒与几个门客李元功、蒋福昌、董献廷正在陪着一个白髯老者品茗闲话,周延儒上前向老者深揖一礼,老者抚髯而笑。周素儒跳起身道:“玉绳,你回來得正好,许先生方才出了个上联,我们几个都在冥思苦想,对不成句。”

“恁的难了。”董献廷摇头叹息,见李元功、蒋福昌两人兀自闷头沉思,劝道:“省省脑子吧!惯对对子的來了,还要逞强么?”

周延儒向黄花梨靠背圈椅上坐下道:“夫子出了什么联语?”

“山人方才见他们坐等得清闲,便出‘黑白难分,教我怎知南北’一联,本是游戏玩的,不对也罢。”

周延儒闭目沉思,不多时,睁眼道:“青黄不接,向你借点东西。老师看可熨贴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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